【长生】

“所以，玉骨花究竟是什么？”

花无谢刚从宫里下值回来，自然也得知昨夜武家被离元帝派人搜查一事，今日一整天，神都表面上风平浪静，实际却暗流涌动。只不过，目前瞧着与花家无关。

(资料图片)

花无谢脱去铠甲、换了身青玉色常服，便侧坐在榻上，凑近去看窗台上那盆盛开的风信子，大眼睛里是十分的好奇。

傅红雪本来在喝药，不由看着花无谢怔了一怔——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花统领，一回到家便像换了个人，整日的眉眼含笑，举止轻快利落，好似从未有过烦恼，此刻这么一眼看过去，人比花娇，真是一副既明媚又洒脱的好模样。

花无谢登时有所察觉，回眸看向傅红雪，笑问：“苦吗？”

傅红雪不自在地移开目光，点点头。

“我尝尝。”花无谢已凑上来，就着傅红雪的手，尝了一口药，苦的一激灵，他皱眉道：“殿下最近不是好些了吗？这又是喝的什么？”

傅红雪：“我……补身体。”

花无谢不知想到什么，脸颊微微一红，不动声色用手按了按腰，脸却凑近傅红雪的嘴唇，轻轻蹭了一蹭，小声甜蜜道：“我亲亲，殿下就不苦了。”

傅红雪亦是脸红，但还是应了声：“嗯。”

两人正卿卿我我的，叶开已大剌剌走进来收碗，傅红雪这才三两口喝完药，把空碗交给叶开。

花无谢便有了刚才一问：“所以，玉骨花究竟是什么？”

傅红雪知道花无谢一肚子疑问，也不绕弯子，直接道：“长得像风信子，性状却完全不同，生长在鞑靼境内，二十年一开花，有延年益寿的奇效。”

花无谢惊讶：“这么神奇，连我都不知？”

“因为被鞑靼王室秘密种植，所以世人知之者甚少。”傅红雪补充：“我也是看到风信子后，听叶开提到的。”

说到这儿，花无谢想起什么，忽然感叹：“小叶子虽经常黑脸，但不愧是天下第一巫医。”

傅红雪道：“叶开不是故意黑脸，他是天生黑皮肤。”

此时，恰逢叶开进来替金哥儿送茶点，听到傅红雪这一句，花无谢一时略有尴尬，傅红雪倒是寻常，看一眼叶开，解释道：“我在夸你。”

叶开把茶点往桌上一搁，没好气道：“你们继续。”

大步转身离开。

花无谢静了一会儿，确认叶开不会再返回，才道：“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，小叶子似乎很不喜欢我。”

“不用理他。”傅红雪拿起一块点心，喂到花无谢嘴边，温声道：“他自诩医术高超，恃才傲物，看谁都不顺眼。”

话音未落，便见叶开再次走进来，这次手里拿着洗好的衣物。

屋内一片安静，过了会儿，傅红雪道：“我……还是在夸你。”

叶开：“殿下开心就好，不用管我的死活！”

等叶开放好衣物离开，傅红雪皱眉道：“得立个规矩，房间不能让人乱闯，叶开和金哥儿也不行。”

花无谢难得见傅红雪头疼，憋着轻笑，应道：“好~”

傅红雪也有些尴尬，把话题绕回去，道：“今年恰是玉骨花开之年，所以皇帝接受了鞑靼使者进贡的请求。”

“怪不得。”花无谢瞬间恍然：“皇帝陛下一向高傲，这次却肯接受鞑靼使者的屡次挑衅，千方百计派人和亲，原来是为了这朵花。”

傅红雪沉默片刻，道：“皇帝自幼年起便体弱多病，又经过夺嫡的十年混战，虽在关键时刻被齐衡之父齐国公救下一命，他自己却因耗费太多精神，身体一直十分孱弱。再加上他即位后，殚精竭虑治国，因而身体一日不如一日——如今‘长生’，便是他唯一所求。”

花无谢想起在宫廷内听到的秘闻：“那……陛下沉溺丹药，并非谬传？”

傅红雪点头。

花无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，纵然花家因为离元帝的缘故失去了兵权，他想当大将军的抱负也无法施展，但在花无谢眼中，离元帝也曾英明神武，不失为一代明君。不想老了老了，竟因为对死亡的恐惧，开启了虚无缥缈的求仙问道之路。

不过，花无谢疑问道：“既然玉骨花对陛下如此重要，鞑靼使者怎么敢进贡一朵假的花来？武家又怎么敢收下那朵真的玉骨花？”

傅红雪十分平淡地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：“因为今年玉骨花开了两朵。”

“两朵？”花无谢一惊：“武家的是真花，鞑靼使者进贡的也是真花？”

傅红雪：“鞑靼使者‘以为’他进贡的乃是真花。”

花无谢蓦地想起几日前的一个早上，他正在吃花飞扬的醋，叶开忽然穿了一身夜行衣神神秘秘地走进来，他当时虽没多问，却瞥见叶开手里拿着一个布包。他越想越觉得冷汗透背，压低声音问：“殿下，难道……”

说着，看了眼窗台上的风信子。

傅红雪：“我们屋养的是‘风信子’。而且还是你送我的。”

花无谢：“可是——”

傅红雪握住花无谢的手，安抚道：“鞑靼为了西疆的战事，有意拉拢武家，所以隐瞒了今年玉骨花花开两朵的事，一朵进贡给皇帝，一朵暗中送给武家。因此，皇帝并不知道第二朵花的存在，他只要找到真花，便不会继续搜查下去。”

花无谢明白，鞑靼使者是不会主动提到有两朵花的，因为这是欺君之罪；武家也不可能主动提到有两朵花，因为这可是有通敌叛国之嫌，因此昨夜被离元帝派人搜出玉骨花后，武家只是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来认罪偷窃——

如今以傅成勋为首的武家众人，还跪在太极殿前，恳求离元帝恕罪。

当下，朱厚照抄着手，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傅成勋。司马清风终于解了口恶气，恢复趾高气昂。嬴稷手里提着食盒，跟在一旁，面无表情看着武家众人。倒是朱厚照忽然想起什么，叫了声：“小八。”

嬴稷连忙回神，乖巧道：“太子哥哥。”

“你不是准备了茶点？给你三哥送过去。”朱厚照吩咐着，又似笑非笑一句：“他娇生惯养的，可别渴着饿着。”

“是。”嬴稷便朝傅成勋走去。

朱厚照才瞥一眼司马清风，问：“真花在武家这事，你是从何处得知的？”

司马清风立即兴奋道：“回太子殿下，我和那个嬴稷宫里遛弯，听一个武家人提到的！”

朱厚照瞧着嬴稷与傅成勋的方向，也不知是在瞧谁，好一会儿，才吐出个字来：“呵。”

司马清风看不透朱厚照的心思，只能赔笑：“管他怎么回事，反正这次武家栽了！”

朱厚照也不搭理，打了个呵欠，转身慢悠悠走了。

花无谢听到其中原委，斟酌道：“但以太子和润王的聪慧，他们一定会去追查这第二朵花的下落。”

“会，但不是现在，所以不怕。”傅红雪看一眼窗台上的花，道：“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。”

花无谢意外：“殿下也想要这朵花？”

“嗯。”傅红雪沉默一会儿，忽然问：“你怕死吗？”

“怕。”花无谢回答，想了想，又道：“但我更怕毫无希望的活着。殿下怕死吗？”

“我……以前不怕，现在有些怕了。”

*

齐衡来到连城璧的院子，惊讶地发现，咦，今夜竟无人看守？

真是天助我也！

想到这儿，齐衡踌躇满志地检查了一遍腰间藏着的匕首，袖子里用来做暗器的点心粉末，还有靴子里的绳索，确定武器到位，便悄悄摸近。

来到房门外，正要窥视一番，就见窗上映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，男子正是连城璧，女子身姿婀娜，只看影子便知道是大美人！

两人正在举杯对饮。

齐衡有些意外，他只是来惩罚连城璧的，可不想伤及无辜，小小纠结片刻，齐衡便准备先回去、改夜再来，刚转身，就见屋内灯烛熄灭，忽然便一片漆黑。

齐衡不知联想到什么，顿时有些害羞，他赶忙捂上自己即将惊呼的嘴巴，只在心里默默骂道：“哼，下流！荒|淫无度，不像我，只会为我的花花守身如玉。”

边说，边好似被吓到一般，悄默声地往外跑，却脚下一崴，差点摔倒在草丛里来个狗啃泥，他连忙稳住身形，继续准备跑，却听草丛里一阵窸窣声，接着一个身影有些踉跄来到他身前。

齐衡惊恐地抬头，就看见连城璧神色不太对地站在他面前。

怎么不对呢，说不太出来，但同时，齐衡闻到了一股好闻的竹叶香气。

齐衡一懵，我的情|期来了？不对，我是个假坤|泽，根本没有情|期，竹叶香是我伪装的信|引味道啊！

连城璧看到齐衡也是一愣，长眉一挑，不耐道：“怎么又是你？”

齐衡一阵害怕，刚想掏出袖子里的点心粉末砸在连城璧脸上，手却卡在衣袖里。连城璧已一把揪住他，往前一拉，压低声音逼问：“来得正好，你的息|潮丹呢？借我一用。”

齐衡不知为何，发自内心恐惧：“我、我……”

正在此时，不为已神情焦急地追了过来，齐衡急忙要招呼不为求救，已经被连城璧敲晕，一把拖走。

作者有话说：马上能看到《消失的她》了，激动地搓手手。